全国两会期间，民进中央主席严隽琪（左）与致公党中央主席万钢交流。（CFP/图）

“民主党派的作用在基层更大一些，这可能是由于政治因素更少，基层的问题很多是非政治的。”

“在微观政治参与，即政府集纳民意、汲取民智、优化决策质量方面，民主党派成员确实发挥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2016年3月3日，全国政协十二届四次会议召开，对民主党派来说，进入了最重要的参政议政时间。

除了中国共产党作为执政党以外，中国还有民革、民盟、民建、民进、致公党、农工党、台盟、九三学社等八大民主党派。“在中国，民主党派是合法的参政党。”中国人民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陶文昭对南方周末记者说，“中国实行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政治协商制度，这个制度大的优势就是比较容易形成合力。”

在这个一年一度全国最重要的政治盛会中，民主党派到底如何参政议政？

民革中央“建议中山装作为国家正式礼服”

民主党派在每年全国两会前，都要向政协会议提交一份党派提案目录。2月份，民进中央向全国政协十二届四次会议提交了38个提案。

为了提出有针对性的提案，民进中央从2015年10月就开始准备。他们向民进29个省级组织、9个专门委员会、3个参政议政合作平台以及民进会员等机构下发通知，征集2016年全国政协大会党派提案素材。在2015年底收集好300件素材稿件后，民进中央又召开了四次提案推稿会，最终确定了上交全国政协会议的38个提案。

民进中央宣传部向南方周末记者提供了这38个提案目录和摘要，显示提案的领域涵盖了教育、文化出版、经济建设等六大类别，其中关于教育的提案最多，达到了10件。

2月23日，九三学社也对外宣布，今年两会九三学社拟提交提案79件，其中以九三学社中央名义提交42件，以九三学社界别名义提交37件。提案涉及产业经济、社会民生、政治法律、科技教育、资源环境多个领域。

“每个民主党派本来有重点关注的领域，但现在越来越没什么差别了。”全国政协常委、原复旦大学图书馆馆长葛剑雄告诉南方周末记者，之所以民主党派的提案分量重，原因在于他们有条件事先组织调研，然后讨论，最后跟政府有关部门沟通，“所以他们的提案中共比较重视。”

比如民革中央今年有一个提案格外让人关注，他们建议中山装作为国家正式礼服。民革中央副主席修福金称，“毛泽东、邓小平等领导人出席重大场合都着中山装，这不仅是服装问题，也是民族问题。”

除了作为一个民主党派的提案外，党派里的个人也可以提。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院长贾庆国是民盟中央常委，他告诉南方周末记者：“提案的程序一般是个人对某一问题展开调研，之后再提交。”

贾庆国很关注反腐倡廉和司法，因为他曾经在中纪委任过职，还在全国政协法制委员会干过一年。“提高打击海外贪官力度的提案我提过3次，去年中纪委开会商讨打击海外贪官时，还邀请我去了。”贾庆国说。

参政议政的形式有很多

民主党派参政议政的形式有很多种，除了全国政协会议上提交提案外，民主党派负责人以个人或组织名义，就执政党和国家重大决策以及重要方针政策制定过程中的有关问题，也可以提交意见和建议。

与非民主党派的群众相比，民主党派成员参与国家事务、社会事务管理的渠道更为畅通。“最主要方式就是随时通过民主党派的基层组织提交书面的提案，经过地方组织筛选，逐渐上送。特别有价值的提案可以提交民主党派中央委员会，进入最高决策圈的视野。还可以通过申请专项课题、参与定期座谈等方式，表达诉求、建言献策。”九三学社社员、南京大学新闻传播学院教授陈堂发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在当下的中国，民主党派成员参政议政还有一个优势，他们从实际出发，收集、调研问题，提出解决问题的对策。“这主要是因为民主党派有相当一部分成员具有相应的专业知识，就其专业范围内的问题向各级政府部门建言，为政府科学制定公共政策提供智力与技术服务。”陈堂发告诉南方周末记者，“求实不务虚，这也是民主党派参政议政的特色与主要途径。”

许多学者正是看中了民主党派专业性、研究性比较强，而选择加入。南京大学社会政策及人口学副教授郭未刚刚加入九三学社，他主要做社会政策研究。“我们做研究的总要把学术性的东西推广到政策和实务层面。”郭未告诉南方周末记者，“九三学社的成员主要是高校和科研机构的知识分子，我们可以很有效地联合起来，一起提出的东西更有力量。”

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院长贾庆国是在留学回国后被民盟邀请加入的。当时，他虽然对民盟了解不深，但知道它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民主党派，觉得民盟是一个很好的参与政治进程的平台。“民盟成员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他们可以提出很好的建议，进行专业有效的讨论。”贾庆国认为，“民主党派的作用在基层更大一些，这可能是由于政治因素更少，基层的问题很多是非政治的。”

作为民主党派的负责人，还有更多参政议政形式——参加中共组织的一些座谈会，提供建议。比如2016年2月21日，中共安徽省委举行民主协商会，邀请省各民主党派、工商联负责人和无党派人士代表，就省十二届人大六次会议和省政协十一届四次会议涉及选举的有关人选问题进行民主协商。

除此以外，民主党派的另一种参政议政形式是，以一定数量的参政党成员参加国家立法、行政和司法机构，比如民进中央主席严隽琪就是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致公党主席万钢除了是全国政协副主席外，兼任科技部部长，农工党中央主席陈竺则是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此前他还担任过卫生部部长。

问题发现者与对策思考者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共有十一个民主党派，1949年11月，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三民主义同志联合会和中国国民党民主促进会统一成一个组织——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同年12月，中国人民救国会宣布解散。这样就形成中国共产党与八个民主党派合作的局面。

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各民主党派把工作重点转到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服务上来，原先以阶级斗争为纲时代的自我改造，被新时期加强“自身建设所取代”。

1989年，中共中央颁发《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的意见》，明确民主党派是参政党。2002年各民主党派召开了新世纪第一次代表大会，修改了各自的章程，各民主党派的章程都规定，民主党派的职能主要是参政议政民主监督。

民主党派的参政议政主要表现在“一个参加、三个参与”，即参加国家政权， 参与国家大政方针和国家领导人选的协商，参与国家事务的管理，参与国家方针、政策法律、法规的制定和执行。

一年一度的全国两会，正是民主党派集中行使参政议政和民主监督职能的时候。“致公党中央的提案关注领域并没有硬性规定，个人提案和党派提案没有关系。”山东师范大学教授、全国政协委员陈德展属于致公党界别，他告诉南方周末记者，他准备今年提关于养老保障的提案，“我们国家长期实行计划生育，一对夫妇只能有一个孩子，到了父母老年，一个孩子的养老不像传统的多子女家庭，所以现在老年人的养老问题应该以政府为主导，动员社会各方面的力量，建立保障养老的机构、服务、设施。”

全国政协委员、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院长贾庆国今年提交了关于高等教育改革的提案，他主张高校放权，“不能将科研人员、教研人员出国和公务员出国管理等同，在对待科教人员出国这方面，应该更宽松。”

2016年两会还有一个重头戏就是“十三五”。两会代表的主要任务就是认真研究讨论，将之落实为政府具体的详细规划。

“‘十三五’主要围绕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我认为民主党派的建议也会集中在‘十三五’的落实上。”中国人民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陶文昭对南方周末记者分析，“最大的关注点应该是民生问题，尤其是解决7000万贫困人口问题。还有社会保障、医疗、教育、城乡等问题，这与去年十八届五中全会提出的五大发展理念相一致。”

民主党派的参政议政也存在先天性不足，比如民主党派的成员大多数都有自己专业性工作，难以抽出大量时间专门从事问题的对策性研究。九三学社社员、南京大学新闻传播学院教授陈堂发发现，“即使成员花费很多时间和精力，因为政策敏感性可能与政府不能保持高度共振，对策设想不被采纳、劳而无果，这也会影响参与者的积极性。”

在葛剑雄看来，在两会上各民主党派以公开提案的方式向中共提交建议，体现了在决策上的透明，“参政议政体现在各个方面，很多人误以为政协开会就是拍拍手，其实很多内部讲话胆子也比较大。比如我们开常委会，大家的意见是很尖锐的，但这个是不对外的。”

“在中国，民主党派主要是作为问题发现者与对策思考者的技术派角色存在的，起到对执政者、决策者、管理者的辅助和协助功能。”不过，陈堂发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在微观政治参与，即政府集纳民意、汲取民智、优化决策质量方面，民主党派成员发挥了不可忽视的作用。”